“水挂庄!”刑警老闫猛地站起身，一头扎进档案室。两个小时后，他捧着一本卷角发黄的案卷冲进办公室，并将视频证据光盘放入光驱。

　　那一刻，短短十几秒的读取时间就像数十年一样漫长。“就是他!”看着一段数秒的模糊视频，老闫一拳砸在桌上。

　　似曾相识的抖肩

　　2023年3月29日的黄昏时分，甘肃省兰州市公安局安宁分局刑警小董在楼道里微笑着拦住了师父老闫：“师父，给徒弟帮个忙呗，我要提审一个盗窃惯犯，队上弟兄们都出去忙了，您看您这儿……”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老闫拍了拍徒弟：“带你4年了，这种事哪次不是我，这回可真是最后一次!”

　　“怎么这么晚急着提审?发现新线索了?”

　　“您还真说中了，看守所来电话了，说嫌疑人想立功，有重大线索向咱们检举。”

　　提讯室里，老闫一字一句地细读、琢磨着看守所民警转交的数封“自首材料”和“检举信”，写的全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人名全是绰号，几乎没有一点价值。

　　“报告!”有多次盗窃前科的汪某进入了提讯室，老闫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心里却莫名“咯噔”了一下。

　　汪某进来时，抖着肩膀向左摇头的动作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随着审讯的深入，老闫和小董都感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汪某的线索材料写得一塌糊涂，但面对讯问却判若两人，能准确说出每一条检举线索中案事件的时间、地点和涉案人员的数量。

　　“或许案中有案。”老闫和小董立即向刑侦大队长李队进行了汇报。

　　柳暗花明的提示

　　“查!瞎编能编得那么真?那个谁，核实得咋样了?”李队一嗓子，刑警大张刚好推门进来。

　　“李队，我刚核实完回来，这老小子说的八成是真的!”大张气喘吁吁地说：“汪某交代的2007年这起失火案，消防队还真有出警记录!”

　　事不宜迟，李队一行四人立即分组行动，对汪某自首和检举的4条线索分头开展核查，跑遍了周边几个县区。

　　在兄弟单位的帮助下调取原始案卷、寻访原办案人、走访涉案人员。5天后，大家在办公室碰头，脸上却都带着失望。

　　“来吧，都来说说核查的结果咋样。”

　　大家的调查结果基本一致：汪某“交代”的案事件的确存在，但要么就是意外事件，要么就是他人为之，和汪某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时间，大家都没了主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晚，李队向安宁分局汇报案情，老闫则是彻夜未眠。

　　刑警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抖肩摇头的汪某绝对有问题，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凌晨6点，李队的电话打了进来：“分局给了重要提示，这些事都发生在2007年，那时候多名涉案嫌疑人在安宁区水挂庄活动，汪某熟知这些事，肯定是同时期活动在附近的‘圈里人’，不妨问他上述时间安宁辖区的疑难案件，或许会有突破口!”

　　“水挂庄!”老闫猛地站起身。

　　直击要害的审讯

　　审讯室里，大张向汪某一件件核实着2007发生的刑事案件，而老闫则在一旁认真观察着汪某的表情动作。

　　不出所料，每当提到知晓度较高的案子，汪某就“大包大揽”，说得有模有样，声称自己参与其中，而且有情况要“反映”。

　　“2008年1月8日，水挂庄某酒吧一名男子被匕首捅伤致死，你知不知道?”就在汪某懒懒散散回答讯问的时候，老闫突然发问。

　　就在这一刻，老闫敏锐地发现，汪某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没有像之前一样一口气“揽下来”，而是再一次抖肩摇头，随后沉默不语。

　　“说话!”老闫大声迸出两个字。

　　汪某身体一颤，像突然惊醒一般，使劲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此时，屏幕上播放了一段数秒的视频：一个模糊的背影手持匕首，抖着肩膀往左摇了摇头，仓皇逃跑，消失在夜色中。

　　汪某瘫倒在审讯椅上，老闫也如释重负，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尘封15年的秘密

　　2008年1月8日23时左右，兰州市安宁区水挂庄北口的一个酒吧，两名醉酒男子发生口角，其中1人拔出匕首捅伤对方后逃离。

　　由于现场周边监控盲区较大，除了一段数秒的嫌疑人逃跑时的监控视频录像，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影像资料，案件悬而未决。

　　“交代了，是他干的。你们那边咋样?”老闫拨通了徒弟的电话。

　　小董也很兴奋：“师父，李队和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找到了当年酒吧的服务生，把汪某15年前的照片给他看时，他当场就认出来了!”

　　原来，靠偷盗度日的汪某一直以“惯偷”的身份来掩饰自己背负命案的秘密，可当他得知这次盗窃的案值较大，自己可能会被判重刑时，汪某想到了主动“立功”的办法。

　　15年，当初出警的小闫已经变成了老闫，而他却一直把嫌疑人抖肩摇头的特征烙印在脑海中，直到沉睡的记忆再一次被执着唤醒。

　　“之前你反映的那些事，明明不是你干的，为什么虚假检举自首还大包大揽?”

　　“这些事我都听‘圈里人’说过，我就是想让你们用心去查，看有没有你们不掌握的，万一查实了算我立功，我能少判几年。”

　　“你都知道立功，那伤人致死后为什么不来自首?”

　　“总觉得来不及了，现在是真的来不及了……”

　　随着汪某的交代，这起尘封15年的命案积案告破。

　　作者|法治日报全媒体记者 赵志锋

　　供图|兰州市公安局安宁分局